〈因為沒有自由與愛情的權力〉
紋貓,大家這樣叫她,即便她本人沒有同意,卻也沒有反對。會這樣稱呼她只是因為當人們發現她時,她身上穿著獸皮,雲豹的斑紋。身材嬌小的她當時靈巧的在樹冠間跳躍,被在這條新闢的步道上「體驗」的官員發現了。
在這個無法被歸類的狀況下,動保處的人來了,社工局的人也來了,還有不論怎麼被歸類都無所謂的媒體也來了。大家都很期待當少女被「救下來」時,她會用狼嚎或猴語在鏡頭面前亮相。令大家失望的是,她只是對著鏡頭,有點激動地用著帶有山林的口音喊著: 「你們不可以抓我!」
官員對著鏡頭慈藹地說,「我會做最好的安排,給她最好的資源,讓她早日適應社會。」動保處的人走了,記者補拍了兩個樹林的畫面,攝影便收起了相機。她彷彿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一樣,配合地和社工離開,只是看著樹林,不捨。 「 ...可以再回來嗎?」紋貓對著樹林喃喃自語。 「當然可以!想回來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回來。」社工溫柔地說。
當然可以,只是再回來的時候要穿著全身人工紡織合成的布料和球鞋;隨時可以,只是要先完成在資本主義社會下對自己的身價有所提升的工作和勞動。不出半個月,紋貓就知道了當時社工姐姐沒有講完的話。而她,目前沒有任何在資本主義社會下生存的籌碼。
後來紋貓在那位只見過一次的官員的安排下,被一位有錢人家收養了,改名為雯妙。記者會刻意辦在當時雯妙被發現的那條步道的景觀平台上。有將近半年沒有再回到這座山林的雯妙覺得諷刺極了,整場記者會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沒有人注意到,當記者會結束時,她的手上多了一枝天堂鳥,而她的眼中閃著希望。
「你說的對,有一天會自由的。」
後來,雯妙請管家每天為她準備一束滿天星。睡前她會將那束滿天星放在窗外,而每天早晨醒來在窗台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天堂鳥。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將近半年。直到那天,她收到了一支白玫瑰,上面染著血。雯妙抓起她已經一年沒有穿但細心保養的豹紋獸衣,不顧鞋子沒有穿,衝出了家門。
那天晚上,雯妙沒有回家。
人們找到她的屍體時已經是三天之後,在距離那條步道一公里處的瀑布下游。她緊緊地抱著一頭受了槍傷的雲豹,浮腫的身體染著雲豹的血。
而雲豹的口中則緊緊地咬著一朵,因為沾了血而更加艷麗的天堂鳥。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