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
那天,曉梧說她見到美人魚了。
她當時坐在沙灘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遠方。生活對她而言沒有什麼好期待的。日子被切割成面對人的時間,以及自己的時間。前者之於她身不由己,後者之於她無所適從。家裡離海邊近,閒來無事時她常到海邊晃,看著和她一樣無所適從的浪,沒頭沒腦地蕩在沙灘上。
當她看到她時,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是美人魚,只是看到了和她一樣的眼神,對一成不變的日子不抱期待。及至腰間的紫色長髮,綁著麻花辮。她坐在石頭上,眼神悠悠地望著遠方,好像在等待,又好像沒有。曉梧心中只是笑著,原來大家在無聊的日子裡都想往海邊走,期待能夠藉著浪花帶走點煩悶的心情。
直到曉梧意識到那是美人魚時,她才感受到煩悶地人生掀起了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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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筱瑜而言,曉梧的出現也讓她驚嚇不已。這是她常來的海灘,然而幾乎從來沒有在這邊見到人類。她的家人常告誡她,人類很恐怖,從來就只把人魚當成獵奇的牲口看待,若遇見了只會被抓去解剖。
然而當她看到了曉梧時,她彷彿看到了自己:一樣的神情,一樣的百無聊賴。她之前曾想,神的創意或許也是有限的,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兩三個和自己一樣的存在。現在她遇到了,她很想和她說說話,認識她。可她是個人類啊!當那些告誡又在耳中迴響時,筱瑜只能不知所措地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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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原地不動將近一分鐘之久,誰也沒有發出聲音。她們不知道彼此的語言是否相通,也害怕自己開口會嚇跑對方。但在那一分鐘裡,那些平常已經習慣了的風,已經聽慣了的浪,都再次地襲向她們的知覺。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很大很大。
她們不記得那一分鐘是怎麼結束的,可能是聽到了遠方車子熄火的聲音,或是鄰近住家的開門聲將她們拉回了現實。兩人下意識地往反方向跑。
但從此她們記得,那個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神。每當生活再度枯燥乏味時,她們想像著彼此生活的樣貌,然後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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