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
仔仔因為連日的劇烈腹瀉已經昏睡好幾天了，她開始有點無法區分現實與夢境。但區分出現實和夢境又有什麼差呢？因為身體狀況不好導致的惡夢，和眼前無人打理又逃不出的骯髒空間，她不知道哪個比較好。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已經成了日常。仔仔心想，是不是如果她當時聽哥哥的話，努力的和他們打架增強免疫力，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了？
這些想法於事無補。她現在只想站起來，稍微遠離自己的排泄物一點。隔壁的卡莫爾幾次想幫忙，分了一點乾淨的稻草給她，但她依然站不起來，導致那些乾淨的稻草也逃不開被她的排泄物汙染的命運。「不用了，你留著吧」仔仔勉強的從痛苦的呻吟中擠出一點句子，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了動物們的騷動，卻怎麼樣也睜不開眼。也不想睜開眼，那是一個難得的好夢。
仔仔在夢裡看到了好久不見的媽媽，還有他的八個兄弟姊妹。他們像以往一樣激烈的打鬧，不爭一個高下不罷休。媽媽總會笑著看他們。到了傍晚，媽媽大喊著「吃飯了！」接著整個豬舍的母親們也會跟著喊。大家回到自己的媽媽身邊，吮著自己專屬的乳頭。仔仔的是最後一個，天生弱小的他搶不贏大家，但這沒有關係，因為就算自己很弱，哥哥姐姐們還是會保護他。仔仔最喜歡他的家人了。
所以當哥哥姐姐們向著陽光跑去，回過頭來和她說「趕快跟上阿，慢吞吞的！」仔仔不加思索加快腳步跟了過去。在陽光的照耀下，全身暖呼呼的，四肢關節都輕快了起來。那個瞬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他可以衝破那個他從出生就一直存在的柵欄；可以用很快的速度在豬群的最前端奔跑；他還可以飛上天空，在軟綿綿的雲朵上打滾。總算，他總算脫離那個冷冰冰、不見天日的房間了。
「報告，破獲幼豬一隻，目前已無生命跡象。」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