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球保暖的方法】

【在月球保暖的方法】 飛起來了。 穿上羽衣之後什麼都感受不到。看著養育她的雙親在腳底下哀痛哭泣，她理解，也覺得自己應該也要哭泣，但哭不出來。身旁的士兵們努力睜著他們被光刺亮的雙眼，吃力地看著，說「啊，仙女輝耀姬果然是屬於天上的。」有些人笑得很滿足，見證這一刻的欣喜掩蓋過任務沒有達成的羞愧。 回到月宮後，日子變得很長。在沒有喜怒哀樂，沒有老化的日子裡，時間沒有意義。她依然記得在凡間時抱著雙親哭，以及因為王子沒有找到寶物而笑的畫面，但沒有感覺。這種記憶好像是別人的記憶一樣，有點怪，有點羨慕。 月球沒有地球大，但大致可以太陽光照界線劃分。輝耀姬住的地方算是新區，位於太陽光照得到的地方。當初第一代居民駕著馬車來這裡時，順順利利的就在這裡住下來了。他們總說自己是拓荒者，並為此自豪不已。 有新就有舊，太陽照不到的那面是舊區，非常陰暗，聽說溫度可以降到致命的地步。也就是說，過去之後將會魂飛魄散，即便是長生不老之人也是一樣。那裏是禁止進入的。 * 被凍結了。 因為實在沒事做，身為公主的輝耀姬趁著宮裡的人們忙著準備滿月的儀式時，沿著月球被太陽光照的範圍走，心想著偷窺舊區的樣貌。但站在有光的這一邊看不到無光的角落，於是好奇的偷偷踩過線一點點。溫度落差讓她嚇了一跳，踉蹌幾步後發現自己已經走進舊區的範圍內了。 「我還活著啊？」 一切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輝耀姬踏起步伐往更陰暗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正為自己的舉動感到不安，準備回頭時，她看到了一個非常非常微小的紅點。她打消回到新區的念頭，向紅點靠近。身體不由自主的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肌肉低溫下漸漸地無法動彈，但眼睛還看得到。 那是一團火，與一個人類女子。 「咳呃……」輝耀姬用盡最後的力量，發出一點聲音。 女人發現她，拿了火把急急忙忙向她跑來。在女人真正碰觸到她以前，她昏了過去。昏倒前最後的畫面是女人驚恐的臉。 * 輝耀姬在被一震狂暴的情緒襲捲的同時跳起來，臉上帶著淚，嘴角帶著笑。 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上蓋著白毛做的毯子，平常穿的羽衣被放在一旁，上面蜷著一隻熟睡的兔子。火團旁的女人發現她醒了，有點緊張，「清林槍啷」地和她說了一些話。她聽不懂，只給她一個微笑。 看見她笑了，女人似乎放心不少。隨後給她一支火把火，一件兔毛衣，和一顆麻糬，送她到離新區不遠的地方。 後來只要趁宮中的人不注意，她都會偷偷溜到舊區和女人交流。漸漸地，她知道女人是一個中國人，原先住在新區的位置。當輝耀姬的第一批祖先來到月球「拓荒」時，她因為孤身一人，被趕到了舊區。輝耀姬突然明白，為什麼滿月時月宮中的人要在地上畫出兔子與女人的形狀。大概是基於愧疚吧！又或者怕凡間的人類發現女人不見，有一天會攻過來。 每次來到女人這裡，輝耀姬都會脫下羽衣，換上和女人一樣的兔毛衣，和她一起圍著火，用七手八腳的語言溝通。這時候她會想起和凡間父母圍在爐火前的時光，會記得笑的感覺，記得哭的感覺。 再繼續偷偷跑來，或許有一天會被發現吧！但她樂此不疲。在兔毛衣與羽衣的轉換間，生活開始有了溫度與意義。 阿文 2017.06.20